慕汐颜实在等不了了。
该还的情已经还了，但如果当年苏高阳真的是领兵血洗岭南王府的罪魁祸首之一，那她……也绝对不会留一丝情面。
只要他不是，她就不会对他动手。
她也不希望兵戎相见的那一天。
苏高阳似乎有些惊讶慕汐颜突然问的问题，毕竟这事情已经过去多年，而她一个姑娘突然问起……
“是卓家让你问的吗？”苏高阳第一反应是卓家。
当年卓家的事情，他也知道那么一点点。
慕汐颜的手微微一颤，面上却云淡风轻，“外祖父怎么这般问？不是卓家问的，就是我好奇。我当时为了引开追兵的视线，就去了趟岭南城，无意闯到了岭南王府里面，后来才听说了岭南王府的事情。”
慕汐颜并未编撰，反而将事情都告诉了苏高阳。
只是苏高阳方才的问题让她心里打鼓。
卓家主和卓凡当年的事情，她也是这次去卓家才听说的，如果苏高阳知道的话……
慕汐颜不敢往下想，她只想从苏高阳口中亲口听到他的说法。
对于慕汐颜的回答，苏高阳倒是没怀疑，只是觉得惊讶她竟然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。
“颜儿，岭南王府的事情在京中是禁忌，可不能随便提，更不能说你去过岭南王府，知道吗？”
“当年那件事情不是已经结案了吗？为何不能提？”慕汐颜皱眉。
按理来说，当年岭南王府谋逆一案，早在岭南王府被灭满门的时候，就已经结案了。
就算是千古冤案，那时候的皇上，也就是淮炎帝，他也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相信岭南王谋反，即便是有人不信，但百姓肯定是信的。
这天下最好欺骗的，就是百姓。
所以在百姓的心里，岭南王就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，淮炎帝应当乐于听见这样的言论才是。
苏高阳深深地看了慕汐颜一眼，“颜儿，你已经大了，外祖父知道你现在有自己的主意，这次的事情也做得很大胆，但很成功。说到底，我们都应该谢谢你。”
“不过外祖父要提醒你，这件事情是当今皇上非常介怀的事情，所以不许任何人提及。天子之意，没人能违逆。所以此事千万别提。”
慕汐颜虽然疑惑，但依旧颔首应道，“知道了，外祖父。我就和您说说，当年您真的带兵去岭南王府了？”
“嗯。”苏高阳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最终将眼神移向别处，“当年那件事……真的是千古惨案……告诉你一些也无妨，只是你以后千万不得再问。”
“好。”慕汐颜艰难地从喉咙挤出这个字来。
当她听到苏高阳“嗯”的那一声，她藏在衣袖中的手就紧紧地握了起来。
但后来听苏高阳说那是“千古惨案”，她又觉得这语气不对。
“其实你外祖父我，当年是岭南王麾下的人，也是王爷成就了我的今天。当年王爷舍生取义，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。”
“当年我虽被派去剿灭岭南王，但有些事情，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情谊，我都不能做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苏高阳的背脊都显得有些佝偻，脸上苍老了几分。
当年的事宛若就在眼前，让他情绪翻涌，眼眶发红。
“汐颜，这些话本不应该对你说，即便是你几个舅舅，也不甚清楚。”苏高阳收回眼神，将情绪敛去，“不过这次你让外祖父刮目相看，是你保护了你弟弟妹妹和你外祖母，还有你母亲。”
“我们本来只盼望你能一生顺遂，有人护佑。但如今你既长大，还能有这般能力，外祖父心里是非常欣慰和欢喜的。”苏高阳对慕汐颜袒露一个外祖父对外孙女的疼爱。
慕汐颜心里的那块巨石终于是放下了，看着苏高阳，半天没有说话。
苏高阳以为她没有理解到，只是扬起嘴角笑了笑，笑得眼角和嘴角都出现了褶子。
“颜儿，你若不明白外祖父的话也没什么。只是记住了，这件事情，以后永远不能提起，谁都不能开口问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慕汐颜回过神来，立即应道。
她没想到这短短时间的相处，她会对苏高阳有这样的感情。
从卓凡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之后，她就一直担心，担心当年苏高阳参与其中。
如果苏高阳真的参与其中，她必定亲手复仇。
这应当是最容易复仇的一个，可却也是最难的一个。
复仇之后她要面对的是苏绮玉和邱老太太的伤心欲绝，还有家里几个对她那般好的舅舅们。
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。
然而刚才苏高阳说的那句话，让她放心了许多，心里不再那么压抑得难受。
“有些事情，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情谊，我都不能做……”
慕汐颜想着苏高阳的这句话，嘴角终于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。
她可能更愿意相信苏高阳的话。
或者说，她更愿意相信她想相信的那一面。
但是对于当天她看见的那些人，她有印象的那些人，她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回到慕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，然而沐云居不但不冷清，反而有点热闹。
慕汐颜刚一回去，就看见盈香拦在沐云居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去，不过这外面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小厮，而是这慕家当家做主的慕华藏慕老爷和薄老太太。
薄老太太已经气得脸上褶子皱成了一团，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慕华藏似乎也掩藏不住自己的怒意了。
偏生盈香根本就不怕他们，她可是连璟王殿下都冲撞过的人，怎么会怕慕华藏和薄老太太。
况且这两个人现在对她家姑娘可是一点都不好！
“你个没大没小目无主子的贱婢！还不快些让开！就算你姑娘在，也得乖乖请老夫人和老爷进去，你算个什么东西？竟敢拦在此处！”
薄老太太身边的妈妈已经开始发难起来。
“我主子不在，你们又不是我主子！姑娘走之前就吩咐过我，让我守好门，谁也不许进去，就算是老爷来也不行。我只听我家姑娘的！”盈香拦着门，愣是不许任何人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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