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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小孩儿挂着鼻涕可怜兮兮地抓了过来，还没看到冉鹿鸣正脸呢，那人又扭头坐了回去。
哭声小了些，只有嚼着糖果咔嚓咔嚓的声音。
梅姨半阖着眼睛，说：“你脾气倒是好了不少。”
冉鹿鸣摸摸脑袋，说：“长大了嘛。”
梅姨不置可否地笑了下，似乎并不在意冉鹿鸣话里的真实性。
冉鹿鸣系上了安全带，听着周围的乘客村子里的事儿，什么修路快修好了，又什么雨季快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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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还没有感受到春意，野梅花开得俏，味道浓郁，黄色的花朵落了一地，被汽车轮胎碾了过去，成了稀泥。
猿猴沉寂了一个冬天，终于恢复了生机，在山间吵闹着吼叫着，有胆大的还会站立在马路旁的树上，等着下车放水的客人给它几个果子吃。
来往的客车相互错过，彼此也不搭话，只互相鸣笛，吓走了猿猴，也吓走了车内人的瞌睡。
去县城的路总是这么远。
冉鹿鸣刚来的时候，闹脾气没吃东西，被这蜿蜒曲折的公路绕得吐了三四次，本来胃里就没点东西，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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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如今竟然已经习惯了。
偶尔瞧见标志性的大树和荒庙，还能判断什么时候能到县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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县城有一个大会堂，他们去的时间晚了，正好赶上最后一次彩排。梅姨在县城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，就是平日不爱走动，但爱听戏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。
负责彩排的小导演一路小跑着跑过来接梅姨，隔着老远就瞧见穿着厚厚羽绒服，裹得看不清人脸的人。身后还跟了一个高个子，提着行李箱，站得笔直，眉目如画。
光人往那儿一杵，就比他们高价请来的小明星还清秀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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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板挺直，不怒自威，虽说模样秀气，但气势十足，像个公子哥儿小少爷，来莅临指导的。
“梅姨——刚好赶上，要不先去休息室？”小导演说着，助理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上前，准备接过那男生提着的行李箱。
男生错身没让他动，笑了下，说：“重呢，我自己来吧。”
声音通透澄澈。
助理一愣，抓了抓下巴上的肉，乖乖地回到了小导演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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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梅姨，您不是唱《锁麟囊》吗，就您一个？”小导演问。
梅姨有点晕车，指了指身后的人，说：“这不还有一个吗。”
说着，两人便由小导演引去休息间休息。
那小助理倒是站在原处愣了好一会儿，回想起那男生的声音，回过神来，说：“哦......男旦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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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锁麟囊》是程派名段，梅姨一般不轻易为这开嗓，今天也是为了替冉鹿鸣长脸，特意选了这一段。整部剧下来太长，也没那么多配角能上，梅姨千挑万选选了一段。
以前在剧社，梅姨是作为业界大家的弟子进的门，少有唱配角的，今天难得愿意当绿叶。《锁麟囊》讲的是一位富家小姐薛湘灵出嫁时偶遇同一日出嫁的贫家女赵守贞，赵守贞家里贫困，出不起嫁妆，在春秋亭避雨之时忍不住哭泣，传到了薛湘灵的耳边，薛湘灵便把自己陪嫁物锁麟囊赠予了她。后遭遇登州大水，薛湘灵与家人失散，正逢卢家为儿子卢天麟雇保姆，进卢府后发现卢夫人就是当年的赵守贞，赠囊情谊仍在，两人结为金兰。
冉鹿鸣第一次登台就扮正旦薛湘灵，而梅姨则扮赵守贞，演的正是最后一折，大团圆。
后台急急忙忙的，彩排完的两人又再次回到了休息室。梅姨没等人上妆，自己从行李箱里翻翻找找，开始对着镜子比划起来。
冉鹿鸣显然还没学到这个份上，自己戴了发网，学着梅姨的手法给自己勒头。正巧这时，化妆师进来了。和平常偶像明星的化妆师不同，唱戏的化妆师几乎都是些年纪比较大的人。
进门那老爷子颤颤巍巍的，提着自己的包就进来了，瞧见已经快要化完的梅姨说：“你手倒是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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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姨难得对人有好脸色，起来认认真真给人道了声好，这才坐下。一旁跟着老爷子的年轻人上前帮梅姨勒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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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您孙子？”
老爷子把冉鹿鸣自己包的头全部拆了，闻言摇摇头说：“是啊，要不是承诺给他买电脑，还不愿意陪我来呢。”
年轻人不过十七的年纪，闻言脸红了一下，跟冉鹿鸣对视一眼后，似乎不想让他提自己的丢人事，轻声跟那老爷子喊道：“爷爷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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