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什么呢？还不困，明天六点就得起床。”秦羽说着，伸了个懒腰，把书搁在床头，关了小台灯钻进被子里。
屋内黑漆漆的，刚还明显的人，立马只剩下一个影子。
岑玺靠过去搂着秦羽的腰，闷不吭声。
秦羽都被他整楞了，心想你丫又想整什么幺蛾子？是不想洗衣服还是不想拖地，给我个痛快的。
岑玺在外人眼里是个成熟有魅力又理性的男人，可只有他知道，这人小性子很多，明明是个大男人，脾气一上来就跟个小孩儿似的耍脾气犯横。
但秦羽就稀罕他耍横撒娇的样子。
外人只看得到岑玺永远整洁干净的白大褂，只有他才知道这白大褂里面的衬衣袖扣不是昂贵的水晶和钻石，而是他顺手缝上的一个十颗三毛钱的劣质纽扣。
“是不是腰难受了？跟你说了，坐诊一段时间得出去走走，哪怕去接个水呢。”
岑玺搂着他的腰不放，下巴抵着他额头乱蹭，胡茬刺得秦羽脑门发红，忍不住踹他一脚，说:“给老子说话，嘴给你缝上了是怎么了？”
“你怪我吗？”
秦羽听他说得没头没脑的，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，在被窝里拧了拧他侧腰的肉，手感不错又多拧了一下，恶声恶气地说：“又跟我闹呢？”
“我当时要没出国，就呆在学校，肯定能……”
“别扯这些，出国历练是好机会，交换生一个年级就两人呢，你能进是你有这个资格，跟我所遇到的事儿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
岑玺喉头微动，心想当时要不是从班长那儿打听来说是你要参加交换生项目，他也不会费尽心思搞课外活动加分。没成想秦羽家里实在筹不出出国的生活费，明明稳上的成绩，还是没能出去，倒是他自个儿，赶鸭子上架，被父母催着逼着去了国外。
秦羽说完，大手伸进岑玺的睡衣里头，摸着皮肤纹理十分舒服的后背，低声说：“按你的说法我也不对，我不该不给你留消息就回了家，让你回了学校连我人都找不着，糊里糊涂地被我分手……”
提起分手，岑玺就头疼，打断他的话，说：“行了，我俩都别钻牛角尖了，好好过日子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秦羽点头，看着他的眼睛，伸手揉揉他的红眼眶，说：“恩，咱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两人平日家里没什么人，房门就那么大大敞开着。
冉鹿鸣大半夜渴了起来找水喝，听到谈话也不好意思闹出动静来，轻手轻脚地回了屋。
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一碗圣女果，圣女果洗得干干净净的，还泛着水珠，怕不新鲜就没取蒂，红红绿绿的，看上去格外喜人。
估计是怕他大半夜饿了，又跑去冰箱翻冷食吃，伤肠胃。
冉鹿鸣端着圣女果在外头阳台待着，已经深夜了，高高大大的楼房没多少灯还亮着，旁边不远处的高架桥还有车辆一晃而过，不知道是去往回家的路还是公司的路。
阳台摆了一盆兰花，旁边狭窄的缝隙里藏着一包烟。
可能是秦羽趁着岑玺不在的时候，悄悄来这儿偷闲抽一支。
冉鹿鸣点上一支，闻了闻味道。他自从踏进了这个曲艺的门槛，就没再吃过什么刺激性食物了，更别说抽烟。
好好过日子。
要真能好好过日子就好了。
冉鹿鸣想着，抽了一口。
没什么味道，就是呛喉得很。
明明是最应该投身睡梦的时间，脑子却越发清醒。
冉鹿鸣发现，刚和祝十八分开的那段时间，他很少想起对方，总是忙着自己的事情。去找祛疤的膏药，跟着外公去拜访叔叔伯伯，跟陆知返插科打诨。
可越往后，想起他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多。
原本已经深深藏进脑海底层的记忆，竟一点点被翻了出来，他的性格是怎样的温热澄澈，他的模样是怎样的俊朗阳光，他的吻又是怎样的炽热，仿佛要将自己的魂魄都吸/吮出来，供他把/玩抚弄。
每每这些掩藏好的记忆翻出来，冉鹿鸣就会彻夜难眠。
就像是一颗酸苦的糖果，入口难以下咽，却不断暗示着，那是一颗糖果，它总会有甘甜味道出现的。
混杂着对方的记忆，思念的苦楚不断让冉鹿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。
没关系，多回忆一些，那是祝十八。
那是自己喜欢的人。
回忆苦些疼些，总归比忘记他要好。
天刚蒙蒙亮，岑玺就得起床收拾收拾上班去。秦羽睡得迷迷糊糊的，挣扎着爬了起来，趁着岑玺洗漱的空档，给他煮了一碗馄饨。
“鹿鸣醒没？”
秦羽给他舀了一勺辣子，看了看卧室，说：“我去看看，正好锅还滚着，给他煮点吃的。”
上了楼，秦羽看了看床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，就不像有人躺过。
秦羽四下找了找，在阳台找到一个空玻璃碗，里头是圣女果的蒂，还有四五个烟头。
秦羽抿着唇，把自己藏好的烟翻出来，里头一根都没给他剩下，空荡荡的。
他像是看到那个单薄的背影，在这儿撑着栏杆，举着圣女果吃，时不时抖抖烟灰，烟雾被风吹散，把他的头发都染上浓烈的烟草味道。
小虎头考上了二本大学，再过两年就毕业了。他自己考上了营养师的证书，租了个小房间顺便搞搞按摩推拿的副业。岑玺升职急救科主任，工资一年比一年高。
好像只有冉鹿鸣还留在原地。
他开了剧社，赚着自己的小钱，随时随地都保持着一飞冲天的能力，却永远懒懒散散的，每回快要吸引到别人注意，又会缩进自己的壳里。
有能力干大事，却步程缓慢。
就像是，怕谁跟不上他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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