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程宇带我去了一家馆子吃饭，那餐厅现在看来不怎样，但在当时已经是很不错的了，又是过年还在开着的，所以价钱肯定不会便宜，而且他还点了好多菜，两人根本就吃不完。
“你捡钱包儿啦，又租房子又下馆子的。”
“比那好！”
“不会是中彩票了吧！”少年时期的我认知还是相当有限的。
程宇大笑了起来，“你猜呢？”
我认真想了想，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。
他还在笑着，站起来走到我身边，伸手箍住我的脖子，贴着我的耳垂说：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，你这么好玩儿呢。”
我瞬间僵直了身体，愣在那里，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，被这小子给涮了。
“操！你大爷的！”起脚就朝他腿上踹了过去，他连忙跳着躲开了。
吃饭的时候，他告诉我那是他用游戏装备换的，那个时候网络版里的极品装备都很稀罕，私下真有人拿现金交易的。
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，学生时代更是如此。有天临走的时候，我告诉程宇明天我们学校就开学了，以后白天可能不怎么方便过来了。
“不过你放心，下了课我准过来！”我又立马承诺。
“得了吧，那你回去还睡不睡觉了。”他过来拍着我的手臂，“安心上学，把自己前途赔进去不值当。”
“……”我又无言以对了。
“好好念书！”
“我操，你别一副跟我爸一样的口气行嘛。”
“听话，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一起玩儿。”
高二下期的课业越来越繁重，我在学校里仍旧没什么要好的朋友，却比以前开朗了不少，连老师都说我性格变了好多。
我还是会时不时地去找程宇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，不上晚自习吗？”
“今儿下午考试，下得早。”
他每次都先邹起眉头埋怨，然后被我以各种理由绕得最终妥协。
“你这样，成绩能跟得上嘛。”
“没事儿，我什么人啊，绝对靠谱！”我眼都不眨地吹着，其实我说的也不全是玩笑，这段时间我的成绩真的又渐渐好了起来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程宇再次重逢的喜悦。
“吹吧你！”他说着还是伸手把书包帮我收了起来。
我知道他舍不得真轰我走，索性趴在收银台上，微笑着看着他。
“看什么呢你？”
“看你呀！”我偏这头，恶意地加深了脸上的笑意。
“你小子。”网吧生意很好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就被叫走了。
其实我没有说谎，每次我来这儿找他的时候，都会找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地方，然后尽量装作无意地看着他忙前忙后，可以看很久很久，这件事情能够带给我的满足，是任何游戏都无法给予的。
就在我以为这种快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，永远延续下去的时候，一件突发的小事却又再一次改变了我跟他之间的关系。
那天晚上，程宇抓住了个正在收银台‘偷钱’的孩子，这种事其实在网吧不算稀奇。那个年代来网吧上网的，大多都是学生，都没什么经济基础。
程宇抓住他之后，拧着胳膊把他按到墙上，一面加重手下力气，一面问他：“疼不疼？”
那小子被拧得‘嗷嗷’直叫，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。就在我以为程宇会把他的胳膊拧下来的时候，他居然松手训了几句，就把人放走了。
“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啊？”
“不然呢。”
“怎么的，也得报个警吧。”我以自己十多年的‘人生’经验，给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正确的建议。
“你丫真狠！”程宇笑了声，“这要是送进去，不打个半死，也得关上好几天，这辈子就毁了。”
他说完后面这句，我们俩谁都没有再说话。那一刻，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隔阂，在他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，不论我怎么后悔自责，怎么努力想要突破，都不可能完全消除。
那天我没待多久就默默地走了，也没有跟程宇打招呼。后面很长一段时间，我都没有再去找他，我会在想念他的时候疯狂地看书、做题。我就这样以‘尖子生’的身份进入了学生最黑暗的时代。
高三的生活简直乏味到了极点，我不知道坐牢是什么滋味儿，但我想应该比在重点学校的重点班上高中强点儿。我每天的任务就是做题、做题、再做题、一直做题……
我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‘好学生’了：不逃课，不打架，不玩儿游戏，不恋爱。后来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——真有人能把自己活成这付样子。
班主任每天不停地在我们耳边叨叨：北大去年的录取分数线如何如何，清华今年的招生政策是什么样的，还有复旦、交大……然后如数家珍地开始背着：你这次考试的排名是全班第几，年级第几，全区第几……我觉得这老娘儿们肯定也是，一辈子狗屁正经事儿没干，全他妈废在这些**事情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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