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我愿不愿意，那一年的寒假我还是收拾好行李回到了家里。
我跟程宇一共见过两次，一次是和一大堆人聚在一起，我记得期间我们就只说了两句话，他问我怎么样，我说就那样呗。
就在我觉得我们连点头之交都快算不上的时候，他却来了个电话，把我叫了出去。
那天晚上应该是我与程宇认识到现在，最寡言的一次聊天了。他像是有心事似的，一直自顾自地喝着闷酒。即便是这样，我还是默默坐在他对面，眼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里灌，丝毫起身离开的念头都没有。
“你别喝了。”
在程宇就快把桌上都摆满酒瓶的时候，我终于伸手拦下了他。
他抬头看看我，犹豫了一会儿，终于把手收了回去。然后告诉我，他跟那个“小邱”闹了点儿矛盾。
我仍旧坐在那儿听他说着，清楚地看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。很多人都说过，当一个人对着他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，就会变得异常犯贱。我终于发现自己竟然也是这样，贱的他妈连姓儿都快忘了。
“他那么跟你闹，你就没想过跟他分了？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换成我不停地往杯子里倒酒了。
“这事儿我也就只能跟你聊聊。”程宇转着手里的酒杯，然后猛地仰头干了，“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挺对不起他的，所以也不全怪他。”
“拉倒吧你，”我粗暴地打断他，问出了唯一想问的一句话，“我就不明白，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？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像是真的在思考一样，然后对我说：“我第一眼见到他，就觉得特熟悉。”
一见钟情？——我夸张地冷笑了两声。
“你觉得他像谁？”
程宇说着话，忽然微微笑了起来，全然不顾看在我眼中是如何地刺眼。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我他妈恨不得，连他是谁都想不起来了最好。
“像你呀！”程宇真的喝多了，他平时的说话可没那么放得开，“不过你没他那么白。”
“是，我没他白，没他嫩，没他年轻，没他漂亮！”我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都干了，觉得后槽牙都是酸的。
“他不能跟你比。”
“怎么不能比了！？”
“你跟我们可不一样。”
“我们？”我开始愤怒于他的态度，“合着这么多年兄弟，你跟他才是我们？”
程宇终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，有些纳闷地看着我。
“你说我跟你有什么不同？你说！”在酒精的催动下，我整个人开始沸腾了起来，“不就是他妈多上了个大学嘛！有什么了不起的，我顶他妈烦这个了！”
“别胡说！”他的口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你让我说！”我甩开他伸过来的手，站起来继续发泄着，“我真后悔当初没跟你一起进去，这些年我没一天好过过！咱俩儿一直都在一块儿多好，哪怕就是让人给毙了，也他妈比现在强！”
说着说着我开始觉得嗓子有些发紧，趁眼前还未模糊一片的时候，伸手用力地抹了一把。
“行了，行了，行了。”程宇架住我的胳膊宽慰着，“你不一样，真不一样。我见的人多了，可他要个**，学问再大也还是个**，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。”
“在你心里，我真那么好？”我转过身，盯着他问。
程宇没有回答，但他此时脸上的神情，让我相信他说的那些是真的。
于是我放弃了最后的矜持，借着酒劲伸手勾住他的脖子，挂在他身上说：“你干嘛非要跟他呢，我不行吗？”
他的身体明显一僵，却没有推开我，只哑着嗓子说，“别闹，我不该叫你来的。”
“为什么，我不好吗？”
我贴在他的耳边诱惑着，配合着柔软温热的鼻息，同时也能感觉到他逐渐急促的呼吸。
我开始大起胆子，将手慢慢地滑到了他的身下。就在我的手指触碰到他大腿内侧的那一刻，程宇忽然变得异常抗拒。他猛地挣脱了我的双手，然后大力把我整个推了出去。我一时没有稳住，差点儿被脚下的凳子绊倒，踉跄几下才直起身来。
我和他就这样对峙着，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。
不一会儿，这份难以言喻的缄默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。在程宇伸手把手机掏出来的时候，我一眼就瞥清了来电的那个人名，那是我从来都不愿听他提起的那个名字。
铃声还在继续响着，程宇看了看手机，又抬头看了看我。我知道他是在犹豫着去做出一个决定，那几秒，其实只是极短的一个瞬间，但在我以后的人生记忆中，却一直觉得那个场景很长很长，长得仿佛像一生一世。
然后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按下了接听键，转身只留给了我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——原来这就是他的选择，而这样的选择本是我一早就该明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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